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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学棋11:中和的精神,寻找下一个吴清源

天涯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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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初中就离家住校上学开始,路少平一直就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积累了满满一个大箱子,好几十本了。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经意发生的,有感触的想法和事情路少平都习惯随时、随手记录下来。他觉得这是他没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自我的证明。

有时空了,路少平翻翻过去的日记本,虽然大都是些流水账,但偶尔也会有新的惊奇发现。

看着泛黄的日记本,路少平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合。在两年前的日记本上,他清楚地记录下来了他第一次正式接触围棋的时间,2014年11月30日。那时他刚有想法,正在准备替孩子四处选择合适的围棋课外班,路少平自己先开始自学围棋。

在日记本上,路少平写得是:今天重新从零开始学围棋,知道了围棋基本规则,能数气、会做虎口,学会了打吃。那时,路少平对外面围棋的世界还完全没有概念,他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外面的围棋世界对他而言是一片混沌的。他一点都没有想到,在同一天,围棋的世界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在那一天,围棋天才吴清源大师仙逝了。

这两年,路少平慢慢地接触围棋,一点一滴的了解围棋,逐渐开始有点走入围棋世界了。

两年后的同一天,路少平朋友圈满是怀念吴老师的文章,路少平这才明白当时吴清源大师的仙逝在围棋界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情。

更机缘巧合的是,路少平孩子现在学棋的江芮老师也是师出吴清源大师一脉。在这一年多跟江芮老师学棋的过程中,路少平跟孩子一道,也知道了更多的吴清源大师的故事。

吴清源老师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接受中国传统经典文化的教育,从 5 岁(虚岁)开始,吴老师就学习《大学》、《中庸》等四书五经,长大后仍研读中国古籍,80岁之后仍然坚持每天研究《易经》。由于父亲喜欢围棋的原因,吴清源大师也是从小开始学围棋。

吴清源大师在他《中的精神》一书中写到:我的理想是“中和“。 所谓“中“, 在阴阳思想中,既不是阴也不是阳,应该是无形的东西。 无形的“中”。 成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和”。所谓“道”,这也是法则,是无形的,成形时候的表现形式就是“德”。 围棋的理想也是中和。只有发挥出棋盘上所有棋子的效率那一手才是最佳一手,那就是中和的意思。我所走过的道路,应该可以说是追求中和的人生吧。

路少平看着吴清源大师慢慢地叙述着自己的中和思想。那些真正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的平静如水的叙述,正在一点点地渗入他的心灵和骨髓。

吴老师的肉体仙逝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下棋去了。发自内心的,我们是多么希望吴老师能够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多待一段时间,最好再多待一百年。但吴老师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下棋,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但他的经历和精神却在我们这个世界流传下来了。那么,我们能否根据吴老师留给我们的这笔财富,参考吴老师的成长经历,秉持吴老师的精神,在这个世界上再去寻找吴老师的“转世灵童”呢?去寻找和培养另外一个“吴清源”呢?路少平默默的想到,这可能才是对吴老师最大和最好的怀念。

回顾吴老师的成长经历,路少平发现,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是伴随吴老师一生的。吴老师自己亲口说到“创造围棋进步的是安定的精神动力。我自己,是由中国的古籍支持着我思考的方向”。吴老师一生提倡的围棋“中和”思想,其根源也是来自中华古老文明。 《中庸》里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路少平想象着吴老师下棋的样子,吴老师端坐在棋盘前,双眼空灵地注视着棋盘,纹丝不动的静静思考,“意在笔先”,围棋所有的套路和可能的变化在吴老师心里酝酿和构思着,这是无形的,是“未发的”状态,就是“中”。而吴老师根据当下的实际棋形,根据对手的实际情况,深思熟虑,想清楚之后去拿子下棋,就是“发”的状态,而“发而皆中节”就是吴老师下出的每手棋都是“考虑全盘整体的平衡”,“发挥出了棋盘上所有棋子的效率”,“中和了棋盘上各个子的作用的那一点,就是中节,就是正着”的最佳一手,这就是那个“和”状态。

吴老师书里写到,他小时候下棋,是发自内心喜欢的。吴老师说:“再也没有更让人高兴的事了,我不再挨父亲的板子了。因为进步得比哥哥们快,比起念四书五经,学围棋是件快乐的事”。

看到吴老师,因为发自内心的热爱围棋,因为小时候,日复一日的打谱,以致于吴老师的中指都有点弯曲变形了。路少平突然想到六祖慧能“腰石舂米”,被五祖忍大师称赞为“为法忘躯”的故事。吴老师何尝不是“为法(棋)忘躯”呢?

吴老师围棋悟道之后,14岁时东渡日本,悟后修行,师从濑越老师。在濑越老师门下,濑越老师精湛的围棋技艺和道法自然的围棋教育方法让吴老师如虎添翼,在日本最好的围棋氛围下,吴老师一步步成长为不世围棋天才。

跟随着吴老师的成长经历,路少平发现,小时候家庭氛围的熏陶,中华古老文化的精神滋养,吴老师个人天赋、孜孜不倦的努力和人生跌宕起伏的经历以及濑越老师道法自然、因材施教的教育方法和日本当时良好的围棋大环境共同造就了独一无二的围棋旷世天才吴清源大师。

对照吴老师的成长经历,看现在跟江芮老师学棋的孩子,路少平发现,个人天赋都不错,孩子们最急需的是对围棋发自内心的热爱和“为法忘躯”的精神,因为其他的江芮老师都替他(她)们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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