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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日想起王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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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日想起王士性

旅游日想起王士性,想起这个重大的旅游节日为何跟这位大旅行家没了关系。他原本比旅游日的主角徐霞客更占先机,早于徐霞客约半个世纪便完成了壮游三山五岳的豪举,在千古驴友中属骨灰一级,在中国人文地理旅行家中更是旷古难匹。但是,中国重自然轻人文的流行风气,让他在地理史上经历了长达300多年的缺席,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也就是在30年前,因为宁海、新昌等地文化人士的大声急呼、执意倡导,才让同样沉寂300余年的徐霞客徒然声名鹊起,从此让同样伟大甚至更加厉害的王士性成了30年后的河东,徐则稳居30年后的河西。

旅游日想起王士性

难道冥冥中,就有一股巧合的力量,让晚出的徐霞客要在3个多世纪后,以华丽逆袭的方式追回那落后的40年,而且崛起之地偏偏选择了王士性的故乡,开游之地是当时的台州府属地宁海,游记开篇则是台州的得名之地天台,激发其天台游兴的还是王士性的临海后学陈函辉。《徐霞客游记》将王士性的家乡台州作为开篇,不知是否有对前贤致敬之意。然而巧合的是,徐霞客墓志铭的作者也是陈函辉。“游圣”传奇的起步和结局似乎注定都要跟王士性的家乡脱不开干系。

我不知道,要是王士性九泉下有知,是会愤愤不平,还是一如府城的大度,笑看与他志同道合的江苏后学在台州府城乃至中华大地风靡,而他则被卷曲在历史的褶皱里,等待一个契机,让人们如获至宝地重新记起。如果重新记起,我希望结果能像阿根廷伟大作家博尔赫斯说过的那样:“常常是后者使前者变得伟大。”

想起王士性,定要想起他作为一个伟大的人文旅行家,“无时不游、不地不游、无官不游”的壮举。他少负才学,无书不读,自小立下“足迹欲遍五岳”的宏志,尔后用了20多年,足迹遍及三山五岳、两京十二省,只落下一个福建,实在是“壮且难矣”。这样的壮举古今中外本来就鲜有其人能够与之媲美,就连步其后尘遍游五岳的徐霞客,也要恭敬地尊称他为“王十岳”。何况他不仅乐游,还乐于以优美的文字作记、凭超前的智慧思辨、用宽阔的情怀抒写,让旅游上升为文化,让旅游服务于社会,这更加弥足珍贵。他还游出了令人艳羡的层次,独创了一套神奇的思想,他说“太上天游,其次神游,又次人游”,崇尚“当其意得,生死可忘,吾我尽丧”的“游道”境界,并时常在揽胜纪游的过程中达到乐以忘死的高度。

想起他也是一个伟大的地理科学家,其游记中的文化、经济、历史、民族、宗教、地理、地矿、水文、气象、动物、植物、风俗等等,无不是身之所历、目之所见,又无不加以研究,作出分析,穷极天地造化之变、人情物理之微、悲喜顺逆之遭,还不断提出当时颇为新奇的科学推断,如认为煤必然会成为“百余年后用物”,认为西湖的旅游业已经形成并有利于百姓等等。更厉害的是,“将中国古代沧海桑田的思想发展到了最高水平”,让人惊叹不已。

想起他更是一个胸怀家国的伟大思想家、政治家,作为中国少数有缘遍游天下的官员,他并不是一味纵情于游,“优游卒岁”,更“不以游堕事”,而是通过游“知宇宙之广、日月之大”,从而理智地作“置身物外、旷观远览”的思考。他也不为名利所累,而是在适当的时候辞却高官厚禄,静下心来整理一生的游事,对山川河岳作理性的梳理与审视,对家国天下作深刻的探究和哲思,从而提出许多超前的思想,如提出自然地理影响人文个性的“人地关系论”,比黑格尔的相关理论还早了三四百年;又提出中国经济重心会从苏杭一带转移到广东、贵州一带的设想,在300多年前便做出了振聋发聩的超级预言;又提出“天下事不可懦而无为,尤不可好于有为”的观点,提前为我们作了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思考,可作为和谐发展观的先声;还提出各地风俗喜好不同乃“水土积习,不能强同”的文化平等论,等等。他的研究方法和撰述格局,无不充满政治的睿智与真知,立足高远,思想超前;他的游记有“宏远的政治理念、深刻的人生理想、深邃的文化思想”,他的“文章而兼功业之用,近世作者所未敢望其藩篱也”。王士性不愧是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做万人官、写万言记”的集旅游家、科学家、思想家和政治家为一体的绝版文士,理所当然地成为名垂千秋的世界人文地理学奠基者。

然而,这种不纯粹以满足个人一己私好的思想探索与人文考察,却被当作一种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而藏之深山、束之高阁,连他的家乡人至今对此还知之甚少,至少他的作品和思想还更多的被书写在古籍里,流传在学者间,甚至连旅游日时也很少被人想起,其大众化程度实难与徐霞客相比拟,不能不让人为之扼腕叹惜。

我不禁又想起,为什么府城积攒了千年的文气,却舍不得给予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物一席之地。让他可以为古城的文脉承续发挥作用,让他为古城的旅游发展贡献活力。难道是古城的人们在经历千年的历史长跑后累得只想停下来长喘一口气,结果这一喘便丢掉了奋起直追的勇气?难道是崇和之门一开,就被大千世界眼花缭乱的风尘所蔽,一味延续滋长了有容乃大、与人无争的和气,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漫无目的?还是大隐隐于市的哲学思想,浸润了人们太久,从而牵绊了现代人向前的足迹?抑或是府城人民自以为家藏太丰,花乱眼迷,守着金山不怕饿肚子,可毕竟还是没落贵族,还要爱风雅摆阔气,剩下那点可怜积蓄也要豪气地宣告四邻:所有亲朋好友,一切去取随意!更或者是在府城失宠之后,猛然发现竟然被甩在了众兄弟之后,反而有点自惭形秽,自悲到身向宝山还一直空手而归,更无一点和氏献璧的勇气,甚至干脆拱起手来将所有好事都让于他人。

不管怎样,在旅游日这个重大的日子里,临海要是不想起王士性、不重视王士性、不研究王士性、不宣传王士性、不用活王士性,窃以为,都会欠历史和世俗一个起码的交待。

想起王士性,并不是想让他起死回生去争一个属于我们的旅游日,因为他的旅行方式和思想层次,可能无法一下子与大众旅游欣然相契,他的思想是需要沉下心来慢慢品鉴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借此冷眼坐观。要知道,徐霞客也并不是在每一个大众都阅读了他的游记后才被人们装进心里的。这一切大多缘于我们对一位古代孤旅行者的钦佩和敬意,而且这种尊崇又更多来自专家们长此以往的形象塑造,以及他们对大众狂轰滥炸式的思想启迪,回头想想我们是否接受了不少的不明觉厉。所以,愚以为,临海人在旅游日应该想起王士性,想起如何将他的人文地理之学弘扬光大,让他为中国传统文化多添一份人文地理的光辉,让他在当前文化与旅游的融合中绽放生命的光华。至少,也可以让他为临海的旅游代一下言。旅游日代言的宣传口号可以既大气又接地气:人文地理学鼻祖王士性喊你畅游家乡临海。

鲁迅不是说了嘛,“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想再加一句:起初走的可能会是一条羊肠小路,但走的人多了,说不准就会变成康庄大道。即便最后没人了,至少还有“花草埋幽径”的美景,甚至还可能留与千年作美谈。听说,我们临海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和台州府城墙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就曾被认为是痴心妄想,甚而被嗤之以鼻。可结果呢?都不成为美谈了吗!

旅游日,想起王士性,想起他的旅游精神,想起他带着文化使命去旅行、带着家国情怀去旅行的游圣气度,我总会感喟不已。当然,我们也无须这般沉重,人文地理学鼻祖也有亲民的宣传用语,他告诉你人文旅行的奥秘:旅行让“揽胜者可以眩奇,栖真者可以炼性,吊古者可以寄思,牢愁者可以宣郁,尚友者可以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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