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访谈 | 凌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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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访谈
嘉宾 | 凌鼎年 记者 | 薛兆平
【作家简介】
凌鼎年,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秘书长、作家网副总编、中央新影集团中国微电影微小说创作联盟常务副主席,美国纽约商务出版社特聘副总编、香港《华人月刊》特聘副总编、天津《微型小说月报》杂志名誉主编、美国“汪曾祺世界华文小小说奖”终评委、香港“世界中学生华文微型小说大赛”总顾问、终审评委、蒲松龄文学奖(微型小说)评委会副主任、首届全国高校文学作品征文小说终评委、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双年奖终评委、美国小小说总会小小说函授学院首任院长、苏州市政府特聘校外专家、中国微型小说校园行讲师团团长。
在《新华文摘》《小说选刊》《人民文学》《香港文学》等海内外报刊发表过5000多篇作品,900多万字,出版过英译本、日译本等个人集子50本,主编过200多本集子。作品译成英、法、日、德、韩、泰、荷兰、土耳其、维吾尔文等9种文字,16篇收入日、韩、美、加拿大、土耳其、新加坡、香港的大学、中学教材,另有作品收入海内外500多种集子。作品曾获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赛最高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紫金山文学奖、首届叶圣陶文学奖、首届吴承恩文学奖、首届吴伯箫散文奖、首届蔡文姬文学奖、小小说金麻雀奖、小小说事业推动奖、7次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年度一等奖320多个奖;在以色列获“第32届世界诗人大会主席奖”,在日本获“日中文化艺术交流大奖”,在泰国获泰国文化部、亚洲文化教育基金会颁发的“泰中国际微电影展”奖,被上海世博会联合国馆UNITAR周论坛组委会授予“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创新发展领军人物金奖”,被美国全美中国作家联谊会授予“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师”奖。
应邀去过亚洲、欧洲、美洲、非洲、大洋洲等40来个国家与地区参加文学活动,应邀在美国哈佛大学、日内瓦大学孔子学院,澳大利亚墨尔本、悉尼、泰国曼谷、马来西亚吉隆坡、香港、澳门与20多个省市讲课。有数十本集子入藏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耶鲁大学东亚图书馆、美国国会图书馆、联合国中文图书馆等。央视国际频道、10频道、中国教育电视台、新华社、中新社、中央电台,上海东方电视台、香港凤凰卫视、台湾东森电视台,以及美国蓝海电视台、美国中文电视台、澳洲sbs国家电台、澳亚民族电视台,《中华英才》《世界英才》《中外名流》杂志等多家海外媒体采访报道过。
访谈纪要
记者:您好。读者想要知道的是您怎样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也许这对广大读者和文学爱好者来说有宝贵的启发意义。那么,请您谈一谈好吗?
凌鼎年:可能有点遗传吧。我是明代著名短篇小说家凌濛初的后裔,祖上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对我不可能没有影响。我的祖父凌公锐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出版过《万国史纲要》《法治理财》等书,系民国政府的文胆陈布雷的老师。我父亲、叔叔五十年代前也舞笔弄墨。
我小学三年级是作文全校第一名,五年级时作文获全县比赛第二名。中学时,是校文学社的中坚力量,高中时,会写作文在校园内已小有名气。
1971年背负着“海外关系”的十字架,被命运抛到微山湖畔的煤矿,一去二十年。在煤矿,被矿工会看中,选到了文艺创作学习班,因能写,被留了下来,一留好多年,负责了6期文艺创作学习班,还创办、编辑《采光》杂志、《春晖》文学报。从写曲艺节目到写文学作品,不知不觉就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七八十年代,我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都写,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以写微型小说为主。
记者:您觉得文学给您带来了什么?
凌鼎年:文学给我带来了生活的充实与精神的愉悦。文学为媒,认识了海内外许许多多的文朋诗友,因了文学,各种笔会、采风、研讨会、领奖、讲课等,使我有机会走遍了全国所有的省市,也去了40 来个国家。行万里路使我开阔了眼界,给我带来了更多的素材,创作更得心应手了。
记者:对您影响最深的作家和作品有哪些?
凌鼎年:我是苏州十大藏书家之一,我书看得很杂,海内外文学名著我大部分看过。海外作家、作品,如美国杰克·伦敦的《马丁·伊顿》《热爱生命》对我影响较深;中国作家与作品,至今难忘的有鲁迅的《故事新编》,鄂华的《幽灵岛》,高晓声的《陈奂生上城》《李顺大造屋》等。小说家中,我比较喜欢的作家有贾平凹、莫言、阎连科等,散文家中,我比较喜欢的有余秋雨、夏坚勇、田秉锷等,评论家中我比较喜欢的有雷达、李建军、施战军、汪政等。
记者:在您的创作历程中,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
凌鼎年:我是以诗歌叩开文坛之门的。1983年时因为被聘为了新创办的《杂文报》特约通讯员,一度杂文写得较多,还当上了徐州市杂文小组副组长。我那时在煤矿工作,矿工嘛,喜欢直来直去,加之我的性格从小就不懂、不喜欢逢人只说三分话,后来,一篇发在当地报纸的杂文惹了点麻烦,心有余悸的我转向了其他文体的创作,这后,微型小说成了我的主打。回想起来,或许算是我的幸事,由此我与微型小说结缘,终身不悔。
记者:您最新作品有哪些?或者您近期的创作计划是什么呢?
凌鼎年:我2011年退休了,但退休后似乎更忙了,各种约稿与邀请不断。我再忙,写作从不放弃,近年依然保持每年创作20—30万字的新作品,年年有新的书出版,已出版了50本集子。最近有《凌鼎年序跋集》在江苏凤凰出版集团即将出版,还有中短篇小说集《真假爱情》,收入《紫金文库》,近期也将在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
我创作无所谓计划,想写就写,有时间就写,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如前不久去北京拍摄10集讲课视屏,在高铁上就为一位画家写了山水画展的前言,写在垃圾袋上,潦潦草草,密密麻麻,北京回到家,电脑上一整理,1500字的前言就出来了。
记者:在这次专访结束的时候,您还想对全国读者和文学爱好者,或者特定的什么人,说点什么呢?
凌鼎年:作家的头衔曾经很光彩很神圣,如今拜金主义泛滥,娱乐至死盛行,影视明星、小鲜肉更受到追捧,但如果要实现文化强国,作家应该比娱乐明星对民族的复兴、强大更重要,优秀文学作品是可以传世的,可以影响一代人,甚至几代人。
喜欢、热爱、痴迷永远是第一位的,遗传、天赋、机遇是第二位的。天道酬勤永远不过时。
多读,多走,多思,多写。有此“四多”,如果还能拒绝文学以外的种种诱惑,持之以恒,春种秋收,必有收获。
【代表作】
菊 痴
菊花品种累千上百,黄白红紫,均有不胜枚举之品种。唯绿色菊花极为稀少罕见,而绿色品种中,又以“绿荷”为花朵最大,绿意最浓,一向被认为是菊之上上品。
大凡名贵品种都娇贵,“绿荷”也极难培植,只少数大公园才有此品种,因而其珍其贵显而易见。
据说私人有“绿荷”品种的不多见,但老菊头有。
说起老菊头这个人,可算一怪——他一辈子单身独居,仿宋代名士林逋“梅妻鹤子”,自谓“菊妻菊子”,爱菊爱到如醉如痴的地步。
他家屋里屋外全是菊。什么“帅旗”、“墨十八”、“绿刺”、“十丈珠帘”、“绿水长流”、“枫叶芦花”、“凤凰转翅”、“绿衣红裳”、“古铜钱”、“贵妃出浴”等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菊展。
数百品种中,老菊头最宝贵的自然是“绿荷”。
也真有他的,那盆绿荷被他养得高不盈尺,枝不过三,棵壮叶大,底叶不焦,每枝一花,同时竞放;花绿如翡翠,花大似芙蓉。远观,花叶难辨,绿溢盆沿;细瞧,苍翠欲滴,绿意可掬——此乃老菊头命根子也。
据传闻:此绿荷品种出自清廷御花园,故老菊头一向以拥有御菊亲本、正宗绿荷而自傲。
老菊头最烦别人要他参加什么花卉协会,似乎一入会,绿荷名菊就难保了。
他脑子里只有菊花,别的,对不起,他每见报上登有菊展消息,必自费前往。一到菊展,必先寻觅有无绿荷品种展出。若有,他必赏看再三,临走必甩一句:“非正宗绿荷!”
于是,洋洋得意之情难抑。回家后愈发对那棵绿荷爱护备至。
老菊头为了保存这棵正宗绿荷,可谓煞费苦心。这绿荷品种他每年只种一盆,绝不多种。他年年插枝,成活后选取一棵最壮实的保留,其余的连同老根一起毁掉。以免谬种流传,正宗不正。
老菊头的这盆绿荷犹如邮票中的孤票、古籍中的善本,使得许多菊花爱好者垂涎欲滴,好多人千方百计想得之,但任是软的硬的,一概碰壁碰钉子。
多少年来,他家的菊花只准看不准要,谁若不识相,开口向他要一盆,或想动脑筋分个根,剪一枝什么的,那他必不给你好脸色看,随你是什么人,一律如此。
秋天的时候,老菊头的侄女带着一英俊潇洒的青年来看望他。老菊头向来把侄女当亲女儿待的,见侄女有如此一表人才的男朋友自然欣慰万分,于是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一多看,老菊头发现这青年很面熟,想了很久,他终于记起来了,这青年就是曾劝他加入县花卉协会最起劲的一位,对了,好像记得他是公园的什么技术员,想到此,老菊头立即警觉起来,连神经末梢也像长了眼睛似的,如防贼似的注意起了这青年的一举一动。
好呵,耍手段耍到我侄女身上来了。看来和我侄女谈朋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这想法后,老菊头对侄女也有了三分戒心。
有天半夜,老菊头被风声雨声惊醒,他放心不下那盆绿荷,披衣到天井里把绿荷搬进屋,不料因地湿,脚下一滑跌了一跤,老菊头怕跌坏绿荷,倒地时硬是护住了绿荷,故而跌得好重,痛得爬都爬不起来。过后,检查下来是尾骨骨折,需仆床静卧。
于是,照顾老菊头,照顾菊花的责任,义不容辞地落到了他侄女身上。
老菊头对侄女少有的热心生出了几分怀疑,他怕有意外,索性叫侄女把绿荷搬到他床前。
慢慢地,这盆绿荷不如先前精神了。
第二年春上,虽然窜出了几个新芽,但嫩嫩的、弱弱的,他侄女几次提出搬到天井里照照阳光,老菊头终因放心不下,坚持不肯。等后来眼看这盆绿荷要活不成了,老菊头才无可奈何地同意搬到天井里。可他本能地感觉到侄女的那位男朋友也在天井里,急得大叫搬进来,慌慌地细数着那仅有的几根芽缺了没有。
终于,绿荷一缕芳魂去矣。老菊头倾注一生心血养之护之的所谓御菊亲本、正宗绿荷就此绝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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