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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母亲,是一个家的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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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变成母亲,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种差事,是任何女人都做得了的,但是要当好母亲可就不容易了。”,关于母亲,日本小说家山本有三曾如此说过。

作为我国小说史上的巅峰之作,《红楼梦》除了悲伤于一众年轻女性的命运,哀悼种种爱情婚姻的悲惨结局,叹惋于一个贵族的落幕,更写尽了人间世情,上至贵妇小姐、公子老爷,下至小厮丫环、村妪莽夫,囊括各种人物,描绘人生百态。而作为描写女性形象最成功的小说,《红楼梦》更是塑造了形态各异的母亲形象,在此,我们不妨由此看看,一个母亲对一个家有多重要。

贾母:无条件的享乐,腐蚀了一个家族

在贾府,贾母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位被锦衣玉食拥裹,嫁入钟鼎簪缨的贵族女子,唯一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行乐”,因为那个时代的礼制,使得贾母的权威地位受到绝对的保护,故其享福和行乐都能得到很好的满足,无人敢违拗。

贾母曾和刘姥姥说过,自己老了,高兴就和孙子孙女们玩乐,喜欢的多吃两口,余下就只能歪着。然而这不过贾母的谦词,纵观全文,凡有取乐的地方就有贾母的影子。刚刚还在两宴大观园,转眼又抓住凤姐生日“好好乐一日”,芦雪庵众钗啖烤鹿肉,贾母闻风而至。一两银子一颗的鸽子蛋,几十只鸡配的茄鲞,无不令人咋舌。在贾府,若称生活艺术家,非贾母莫属,从美食到香茗,自戏曲而闻笛,由古玩至华服,随便一样贾母都颇有研究心得。

正是在一味的享乐中,贾母难免难以照顾对儿女的教育,贾政虽自幼酷爱读书,但也是庸碌无能,其一份差事还得仰赖父亲的临终遗本,说是“不惯俗务”,实则毫无才干,终日混迹于詹光、程日兴等俗流之中,无视于家族未来;大儿子贾赦更不堪,家中姬妾成群,无心政务,只一味和小老婆喝酒。虽然贾母亦有抱怨,但转眼又可以“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而对于孙子贾宝玉更是极尽溺爱之事,在贾母的包庇下,贾宝玉学业荒废,只知道流连于胭脂群中。孙子贾琏的种种丑行怪事,贾母都庇护“世人打小都这么过来的”。

贾母不是看不到贾家的败象,在清虚观打醮佛前点戏时,依次点到《白蛇记》、《满床笏》和《南柯梦》,分别隐喻贾家起势往事、现在情形和后来结局,点到前面两出时贾母大悦,至知道第三本《南柯梦》贾母便不言语,可知贾母对家族命运亦有感受,但贾母一心求享福,故放任种种弊病。

上行下效,就是在这样的风气下,贾府一干儿孙便只会安富尊荣,无一运筹谋划者,一个钟鸣鼎食之家,最终颓败了下来。

尤老娘:无底线地追求富贵,葬送两个女儿性命

尤老娘是尤氏二姐妹的生母,关于这个女子,文中给出的文字很有限,但根据几处情节,我们仍能窥见尤老娘品性之一二。

尤老娘是在前任丈夫去世后,才带尤氏二姐妹改嫁尤氏父亲的,至于前夫姓氏名何,不得而知。从这对女儿的娇骨媚态来看,尤老娘亦是一美人,尤二姐嫁贾琏时不过十九岁,可见尤老娘最多年不过四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能改嫁尤氏父亲,便不足为奇了。

原本以为终身有靠的尤老娘,不久又死了丈夫。在“家道越发艰难”的情况下,尤老娘选择投靠嫁入豪门的继女尤氏。

尤氏的丈夫贾珍,是有名的纨绔淫污,惯在女人身上作功夫的,见到尤氏姐妹这一对娇花软玉,岂有轻易放过的?然而尤老娘不仅没有要保护女儿声名的意识,还默认了这种求取富贵的方式。尤氏还为此心存感激“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

为了不至于让女儿和贾家一干纨绔们难堪,尤老娘学会了“装傻充愣”,譬如贾敬去世,贾蓉先至家中,文中写道“尤老安人年高喜睡”,两个女儿则和丫头们作活计。试想尤老娘三十几的人,谈何年高?不过是为了在这些纨绔戏弄女儿时,不至于难堪罢了;更有甚者,尤二姐住进花枝巷后,贾珍欲图染指尤三姐,尤老娘竟然主动和尤二姐离席,给对方轻薄尤三姐的机会。

正是这样一个母亲,因为指腹为婚的女婿张华家道中落,尤老娘选择让尤二姐给贾琏做小,无视其家中有河东狮,指望凤姐死于绝症后女儿扶正,不知却将女儿送入龙潭虎穴。至于尤三姐,因为母亲的不加约束,反而有意将其送进狼窝换取求取荣华富贵,被柳湘莲悔婚,拔剑自刎。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尤氏姐妹如此下场,全因奶母尤老娘一手造成。

贾芸母亲:与世无争的母亲,教出最孝顺、最有出息的儿子

虽然姓贾,但因为宗法制度,贾芸祖上早在前几代就搬出荣府,根基身世与贾琏、贾宝玉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在宁荣二府,贾芸连还不如赖大、林之孝这样的管家有面儿。

贾芸幼年丧父,彼时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几处房屋,但在舅舅卜世人操办父亲丧事中,这些田地房产都消失殆尽,真相如何?贾芸和母亲又何尝不知?但孤儿寡母又能如何?无非隐忍罢了。

然而成长于贫苦中的贾芸,并未自暴自弃,更没有染上贾府一众子弟的纨绔习气,反而伶俐乖巧、人品珍贵。他有着贾宝玉等人所欠缺的社会活动能力,具备优秀的外交手段,口齿伶俐,头脑精明,仅一次会面便被凤姐深取;对于心狠悭吝的舅舅卜世人,贾芸言语中也只是绵里藏针,留有余地又不失自尊;面对恶霸倪二,贾芸亦能随机应对,为此交下一个义气朋友。在脂批中,可以见到贾芸后来与林红玉结缡,二人在贾府败落后,对贾宝玉凤姐仗义相助。可以说是覆巢之下的完卵。

而这么一个有出息的男子,她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人?在贾府众多旁系媳妇中,贾芸母亲应是最安分、最淡泊的一个,她不同于璜大嫂子,成日恭维凤姐,一位“打磨旋借当头”;更不会跟贾芹母亲一般,看到个差事就跟凤姐求告。面对宁荣二府的富贵声势,贾芸母亲不眼红不嫉妒,只默默做好自己。为此,贾芸在受了舅舅的气回家后,恐怕母亲生气,都没告诉她,而只说了在西府等贾琏的事儿,惹得脂砚斋直呼“孝子可敬”。

试想,若贾芸母亲是赵姨娘、璜大嫂子之流,贾芸还会有如此品行吗?贾芸之温暖平和、伶俐聪明,皆因其母为人方正,不妒不偏矣。

当然,除了这几位母亲,《红楼梦》中仍有许多母亲可作一说,譬如无底线溺爱儿子以致害得家破人亡的薛姨妈;无视儿子本身而将问题嫁给身边人,导致最后母子离心的王夫人;更有一心明哲保身,以致儿子贾兰为人寡情的李纨;见识阴鄙、粗俗不堪导致儿子贾环狭隘狠毒的赵姨娘等等,这些母亲的行止作为,无一不在深深影响着下一代,关乎着一个家的命运,可见,人们说的“母亲是一家的风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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