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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女性友谊,消失于妻子母亲的角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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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行动派

  日剧《我不能恋爱的理由》中有句经典台词:女性的友谊比火腿还薄,一恋爱男人优先,一结婚老公优先。

  小李和妈妈生活在山西太原的城乡结合部。在她们生活的周围,流传着一句更加残酷的俗语,“女人是没有根的,漂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命。”

  父权制家族结构下,大部分儿子婚后都留在家中与父辈同住,以便延续家族姓氏、照顾老年父母并继承家庭财产,从而保证家族的纯洁、完整和“香火” 传承。

  在农村,这种居住方式依然被保留延续着。对于家庭的“外来者”——媳妇而言,这意味着她必须与原生关系割舍,人际交往的半径,不得不固定在老公和孩子的圈子,很多原生家庭和相带的关系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远去。少年时期的女性情谊,在各自步入婚姻之后飘零散落。

  30岁出头的小李,通过高考走出了农村,在沿海大城市读书、工作过数年,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现代女性”。然而,结婚之后,她惊愕地发现,她与母亲一样,很难走出一代代女性的困境循环:曾经那些蓬勃饱满的女性友谊,随着她们的身份转变为妻子、母亲……渐渐隐于沉寂。

  “土了一轮儿现在人家叫复古风回潮啦!”

  我们几个姐妹围在一起边看录像边哄笑。视频里,年轻女孩子们黑色踩蹬裤配白旅游鞋,上面搭彩色毛衣,还顶着满头大波浪,都是当年时兴的样式。1994的上海流光溢彩,属于我爸妈们的《繁花》也有着青春的朝气。

  这是今年年初,我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时,全家老少一起看当年结婚录像时的场景。我家住在山西省太原市城北的一处城乡结合部,那里人以种地为生,也因靠近省城能接触一些新鲜玩意儿。上世纪90年代初,手持录像机刚开始流行,我爸的一位堂兄想买来学个本事,正赶上我爸婚礼,就顺势拿来练手。也正因这一机缘,意外记录下了我还没出生前的乡野风貌。

  后来我出生,我们搬家,黑胶录像带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手持DV和影碟机开始流行,我爸妈趁爷爷奶奶过六十大寿的工夫,请录像的把黑胶带刻印成光盘,用VCD播放;等我上了高中,VCD也不怎么用了,人家都用U盘储存数字视频,我们又跑去网吧找网管给存在了移动端。这段珍贵影像也成了时代缝隙里的一面镜子,不停变换着形式。

  现在打开,画质已经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当年的盛况。三十年前的太原公路狭窄车辆少,村里全是黄土坡,靠山的一带村民还住在窑洞里。婚车是姑父问粮食局领导借的四轮大轿车,结婚三大件还是冰箱彩电洗衣机,婚礼的主角我爸妈,一个穿着暗红色棉袄,一个做了身的确良红西装。婚礼简单又隆重。

  录像带里,最引人瞩目就是年轻时的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录制到姥姥家备亲、送嫁时,围在妈妈身边的阿姨们个个端庄俏丽,水灵俊秀。她们和我妈是同村发小,正帮新娘梳头打扮,整备婚服,一起说说笑笑朝气蓬勃。电视机前我妈挨个指着她们说,这个晓娥姨姨就是县政府上班的;美盈姨姨现在住在市里;谷华阿姨你们知道,算是爸妈的媒人,你爸常去他家打麻将被他们说给我了……三十年的时光好像轻飘飘的没有踪迹。

  我妈对她儿时的朋友滔滔不绝,还自豪地说,她们几个可是被人称做“张拔村七朵金花”呢。她们都差不多同一年嫁人,同一年生孩子。我和好几个小辈都是七月出生,那年夏天下大雨,我们的名字里不少人带着“雨”——雨晴、小雨、雪儿。

  听完这姐妹们的相似经历,我们大笑。其中几个阿姨我小时候见过,有一些完全没了印象。我问妈妈,现在还和朋友们联系吗,她们都在干什么。我妈从回忆的情绪中抽离,失落地摇了摇头,说嫁人后前几年还偶尔联系,后来就都成家有了孩子,哪能顾得上谁和谁联系。这几年有了几个人的微信才又聊上,也没年轻时那么亲密无间了。

  与之相反的,是视频里爸爸的“伴郎团”,叔叔们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耍,认识超过50年,现在都从背油头、穿皮衣的后生长成爷爷辈了,还隔三差五下象棋、打“升级”,每一个我都认识。越对比,我就愈发为妈妈的友谊凋零而感到惋惜。想到自己远嫁后,也渐渐和过去的朋友告别,忍不住感慨:结婚,果然是女性友谊的分水岭。

  我妈妈来自太原北部贫困县的偏远村落,小时候交通工具不发达,回一趟姥姥家需要用将近一天——走到公交车站,等个把小时来公交车,坐上一个小时转乘私人小巴,小巴车还得改摩托车才能进了村。这就到了我妈的故乡张拔村。

  现在那里已经成了留守村落,全是些耄耋老人,预计在未来二十年村庄将彻底消失。不过在五十多年前,村里还是相当热闹的。张拔村有周边村子没有的寺庙、学堂、集会,还有五六百人的庞大人口。我妈和她的小姐妹们就出生在70年代的婴儿潮里。她们多是本家,同姓乔。一起上学、一起玩耍,结成了坚固的友谊小团体。

  我姥姥家是村里第一户有电视机的,黑白大头款,是我姥爷卖了葵花得了30多块钱买的。她们几个女孩子从小就混在我姥姥家看电视。当时天线还能收到外国台,我妈她们至今都会唱《聪明的一休》日语版主题曲,她说经常几个小朋友看得困了就在炕上横七竖八的地睡了。家里大人都知根知底,也不用领,第二天吃了早饭才回家。

  她们感情很好,我妈说她小时候有一次上晚自习,她的煤油灯被一个大一点女生给抢了,人家还把她的手打得通红,并警告她不许告诉家长。她的好朋友桃溪阿姨挺身而出,回去就告诉了姥姥。两家大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为了不让妈妈被人欺负,姐妹团的小朋友跟她坐一起,不让坏女生靠近她。

  或许是受到过校园霸凌,我妈从此就不想去学校了。上到五年级就学不进去了,一直挨到初中,要去乡里上学了,她就死活不愿意走进校门。爱读书的晓娥阿姨来劝过好几次,还说“咱们一起考上中专,将来当国家工人”。可惜我妈对当国家工人没什么兴趣。辍学后她就在家帮忙割猪草、养兔子,或者登上自行车去县城玩儿,没上过班。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们很爱美,苦于家里没钱,逼着发明了很多小妙招。美盈姨姨会用烧红的铁钩子把头发绕上去卷成一缕一缕的羊毛烫;我妈会拿凤仙花捣成汁染指甲;谷华阿姨妈妈手很巧,能比照着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裁女士西服,有一年过年时给她们一人做了一件;那年头女孩月事都来得迟,母亲碍于情面不好详解,甚至都是姐妹们相互传授经验,告诉彼此怎么做月经条。

  她们性格各异,有人要强、有人爱美、有人贪玩儿,但几个人的友谊一直很好。或许是因为农村女孩的世界都太小了,从儿时玩伴一直到青春期,大家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都十分相似,除了晓娥阿姨真的考上了中专,去省城念书,其他人不分彼此,没有探求人生的冲动。

  命运开始分野,是遇到男人之后。

  20出头的女孩子们,已经不甘于待在小村庄一辈子了,她们中有些人尝试去大城市见大世面,殊不知此举竟意外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轨迹,走得参差不齐。

  90年代初,“七朵金花”之一的贵灵阿姨去了省城一家煤矿工作,在单位找了一个同为外地来打工的男朋友。两人虽同为临时工,但男方家家底厚沉,对农村出身的她多少有些瞧不上。两人谈搞对象两年,男方迟迟不愿带贵灵阿姨回家。

  1992年,贵灵阿姨家托矿上当领导的远亲转成了正式工,能吃上供应粮。她从此扬眉吐气,不再觉得低人一等。转正之后,贵灵阿姨憋了多年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上岸第一剑”就是和瞧不上她的男朋友分手。男方纠缠多次,被伤透了心的贵灵阿姨仍不回头。不知怎么刺激到了男方,有天半夜男方喝了酒竟直接持刀破门,冲进职工宿舍把贵灵阿姨捅死了。

  清醒过后,男方才知酿成大祸。等到警方追击到他老家时发现他已经喝农药自杀了。两家大人伤心不已,男方家一改之前傲气,提议将两孩子合葬结阴亲。贵灵阿姨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把女儿带回了村里,领找附近村上因病去世的男人配了干丧。

  等我妈和朋友们知道这件事时,贵灵阿姨家已经收了5千块钱彩礼把人“送亲”了。墓地也合葬在了外村。最后一面,连尸首也没见着。小姐妹们伤心欲绝,不忍心问贵灵父母,专门骑上自行车去挨家挨户打听,要找到她的坟哭一场。她们的感情也因共同的心痛而更深刻。

  我妈说,贵灵阿姨非常爱干净,穿得衣服齐棱整瓦,永远利利索索。只可惜有时候人命比草贱,不知怎么就没了。她和谷华阿姨小时候也都被家里和其他人家指过“换换婚”——双方女儿互换,给自家儿子当老婆,省下彩礼和嫁妆钱。“当时太穷了,我也不怪你姥姥姥爷” 女儿被当作资源,没有遇见虚妄爱情的资格。贵灵阿姨因“爱情”丧命后,大人们更坚定了这一点。

  美盈姨姨靠亲戚说和,1992年底就仓促订婚。她嫁给的男人也见了不过几面,听人家说在县城里养的出租车,收入很不赖。结婚时男方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很多人羡慕美盈阿姨长得漂亮,嫁得好,靠男人改了命。她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儿子强强,“从此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谁也没想到,没等到我妈她们几个姐妹陆续结婚,美盈阿姨就离婚了。至于什么原因,她从不曾对人说起。只是偶尔听同在县城的晓娥姨姨说,两人吵架,美盈阿姨挨了一拳,她哥哥听说后带着家伙上县城又打了回去,从此两家人闹僵,没多久就离婚了。

  离婚后,强强留在了婆婆家,美盈阿姨去了省城服装城卖衣服,她和姐妹们很少联系。只有结婚的时会回来。装束打扮也非常时髦,能配得起时装销售这份职业。我妈结婚录像带里,高马尾,粉西装,除了新娘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她。没了爱情,她依旧光彩夺目。彼时她的朋友们也按部就班,步入婚姻。

  一直到1994年的冬天过完,我妈和她的“金花姐妹团”已经全部完成人生大事。谷华阿姨嫁给了种菜地的崇叔;介绍我妈嫁给了开拖拉机的我爸;“念出书来”的晓娥阿姨嫁给了也是吃供应粮的同学;桃溪阿姨嫁给卖豆腐的……总之,大家都随夫生活。物理意义上,她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刚结婚,新媳妇们还融入不进婆家生活,依旧隔三差五和小姐妹们联系。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阵子她们还约好每两个月一家,轮流坐东聚会。当时阿姨们来我家时带了好多吃的,有各种水果还有给我的玩具。我非常期待她们相聚,妈妈们也会带上自己的孩子,我能认识很多新朋友。有一次,去县城里的晓娥阿姨聚会结束后,我妈和同在镇上的谷华阿姨骑着自行车并排回,我和谷华阿姨家姗姗后面还手拉手。前面的车轮不由自主地偏了轨,吓得妈妈们回头大骂。我们则哈哈大笑……

  上了小学放暑假,当时都流行“住姥姥”,这时我和妈妈朋友们的孩子又打成了一片。在姥姥村里扒羊草、偷苹果、跳皮筋、打沙包,大日头低下玩儿得乐不思蜀。导致暑假结束后妈妈来接,我已经黑得不成人样,连说话口音也被她们带成了县城口音。桃溪阿姨家女儿楠楠和我好,国庆节还来我家小住过一阵,走时候我送给她一张刘亦菲的海报。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妈和她的好姐妹,我和我的童年玩伴都没什么联系了。或许是上了初中大家学业变得繁忙;亦或许是更早,阿姨们都生了二胎,忙着带孩子。2008年,桃溪阿姨的老公帮人起房子,被椽子砸中了脊背,落下了终身残疾。我妈她们还去慰问。印象中这就是最后一次。后来“金花姐妹们”还聚过几次会,不是这家孩子病了就是得打工、伺候老人,人再也凑不齐了。

  偶尔她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反而在细节上搀杂着点情绪:“人家楠楠她爸妈没回来就知道晾下了开水、个头比火炉高点能探着料火”扭头数落我就知道看电视;“美盈城里找了个,这回这男人没娃,还好做饭,真是栽进福洞里了”顺便说了我爸四体不勤。

  当然,我妈也是有攀比资源的,聚会时他们也会羡慕我妈从没挣过一分钱,老公有多少都尽数上缴,日子滋润,面容也丰腴了不少。她们说这个,聊那个,谁不在了谁就成了话题。妈妈年少时的友谊也随着各自生活的展开变得模糊。每次回姥姥家,我都会问昔日小伙伴们在不在。都不在,越来越少见了,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读书,长成什么样子。

  朋友这个阶段性的身份好像只能到这里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感到妈妈的低落。她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三嫂”。有一年我们村打庙会,姥姥、两个舅妈难得都来小住。从戏场一路走回家,碰见的人有我爸这边的亲戚、有她的扑克搭子、麻将搭子,她们都叫她“三嫂”。连姥姥都感慨,自己家老幺来了竟给别人托起了长辈。

  我妈喜欢说笑,前后两排巷子的邻居都爱来我家串门。大夏天我们坐在门道里吃饭纳凉,谁家有好菜就四处分点;晚上只有我家门口安了200瓦大灯泡,我家就成了打扑克、下象棋的据点。因此,她结交了不少新朋友。比如邻居家三青大娘。她们是固定的麻将搭子,每天下午我和三青大娘家闺女去上学,我妈就和三青大娘相约麻将馆,准时准点,风雨无阻。

  我妈走进了爸爸的朋友圈,认识了他兄弟们的老婆,凑成了朋友;也融入了爸爸的大家庭,和我大妈、二妈这两个妯娌,我姑妈、二姑这两个大姑子都相处得不错。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第一时间派我蹬自行车给亲戚们拿过去,妈妈常说家和万事兴。很显然,她已经把奶奶家当成了她家。结婚二十年,除了口音没变,她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xx镇”人了。

  时代飞速发展,2014年前后赶上了太原大拆大建的城改运动。回姥姥家的路被拓宽,还绕上了高架,从我家到姥姥家的车程从之前的一个小时缩短到了20分钟。同年我家也买了车,回姥姥家时再也不用问姑父借车了。我们回去的机会越来越多,有时想起来给姥姥打个电话就去了。只是我妈再也不习惯住娘家了,下午要打麻将,要给我们姐弟俩做饭,还要收拾着摆弄那,经常是吃过中午饭小睡一会儿就会离开。

  姥姥村越来越恓惶了。自从2012年张拔村的小学关闭后,这个存在了600年的古老村落正式进入倒计时。年轻人去外面打工了,有孩子的带着娃去县城上学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干巴,每天大眼瞪小眼,墙根下面坐一下午就回去。美盈阿姨爸爸去世后,她和哥哥不放心老娘一个人在村里,也接到城里去了。村里锁门的人家越来越多,出殡的老人越来越多,村庄要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妈妈前半生的回忆。

  妈妈和小姐妹们彼此间遇到的机会越来越低,偶尔碰见了寒暄几句,分享着滤镜下的碎片人生,远没有小时候那么亲昵。以前我不能理解从小到大的情谊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妈妈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大人,直到我高中、大学舍友们结婚,我们渐行渐远,才发现鲜有人能走出女性困境的循环。

  从深圳回到男朋友工作的山西四线城市时,我隔三差五就坐高铁回太原。同事们笑我以后有了娃说不定都懒得回了。我心想那怎么可能。可真当我成了家,陌生的城市,老公就是我唯一的家人,生下的孩子是仅有的血脉。除了同事,我的社交圈就是被老公带入的他的社交圈。他们的太太成了我的新朋友,我们经历相似,交流养娃,和手机里的老朋友联系也越来越少。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在婚姻中失去自我,想连接所有关系。妈妈想看孩子,孩子白天发烧39度刚退,我想带回去,又怕出门一趟加重感染,儿科门诊的人多到排在走廊,我不敢冒这个风险;三青大娘家女儿结婚我想回去,公司正在办大型商务活动,我是策划还负责招待媒体,赶上裁员季,走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同样,20多年的好朋友回了老家,我想和她聚聚,去平遥古城两天一夜游,她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陪陪家人……

  我一直很羡慕《阳光姐妹淘》里呈现的女性友谊,那也是“七朵金花”的故事——七个中年女性,在分开25年后重聚,寻找并延续她们学生时代的情谊。这部电影的导演姜炯哲,也是某一天看到了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被照片上那个年轻女孩的活力感染,萌生了创作灵感。

  或许,我要比母亲幸运一些。我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且自信这段长达二十多年情谊,能穿越恋爱工作结婚生子等女性成长周期。我们幼儿园一个班,小学一个学校,高中一个宿舍,连高考分数也一一模一样。我们本计划报同个大学,前三个志愿和专业都一致,老天爷却让我们分别被不同的第四志愿录取。

  我们一个去了广东、一个去了江西,但距离并不能阻隔什么,即便是上大学了,我们也要坐十来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去探望彼此。她见证了我每一段爱情,我也看她一路母胎单身至今。

  毕业后,我留在了深圳工作,她回老家准备考公。奈何竞争激烈,整整一年她埋头苦学也没什么结果,电话里察觉她情绪都不佳,我建议她来深圳看看机会。

  后来,那个不到十平米合租房里的双人床成了我们的天地,我们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每天下班后一起做饭,吐槽同事,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周末一起去商场,去海边,去公园……

  因为她的存在,我在异乡独自奋斗的生活也有了滋味。我们一起同住了2年,一直到我和男友要结婚回老家,她还留在深圳,且已经事业小有成绩。

  2022年底,疫情最严重时候我结婚了,没有大宴宾客,没有嫁娶迎亲,一共就坐了4桌,她就是唯一一个除了亲戚外千里迢迢飞来的朋友,还给我包了个全场最大的红包。

  敬酒时她解释,高中时候说结婚了送你台洗衣机,奈何现在洗衣机这么便宜。我反驳她,那我可不管,你结婚我肯定送你洗衣机。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碰杯时我感慨,我们居然认识已经二十五年了,时间越长,越接近于生命的长度

  现在,我们隔着两千多公里,未来几十年,我俩的连接会不会因距离、母职、生活环境、视野差异而断裂,谁也不清楚。但我希望不会,《我的天才女友》里,埃莱娜和莱拉已经证明过了,女性有能力挣脱各种羁绊,紧紧握住自己珍视的东西。

  (文中人物谷华、晓娥、美盈、贵灵、桃溪为化名)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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