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

《占有者》 | 科幻恐怖片的真实影射与现代隐喻

DazedChina

关注

确定不再关注此人吗

如果你在谷歌图片上搜索Andrea Riseborough,你会发现15个迥然不同的人,再仔细一看,其实都是Andrea Riseborough。《曼蒂》中的金属头,《别让我走》中的克隆人,不管是什么角色,Riseborough这个从未在电影中使用过真实口音的演员,每一次转换角色都能令人信服,你可能不会意识到这是她。你会在《夜行动物》的片尾看到她的名字,然后倒回去,才知道Amy Adams那个古怪的、喜欢开派对的朋友其实就是Riseborough。

从这个层面上说,《占有者》代表了Andrea Riseborough的终极电影。由Brandon Cronenberg编剧并执导的《占有者》(Possessor)是一部变态的、迷幻的恐怖科幻片,它同时也包含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隐喻,并赢得了不错的 IMDb评分。同样不容易被人认出来,Riseborough饰演的Tasya Vos是一名杀手,她的职业涉及到非常极端的角色扮演:她戴上头套,意识被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Tasya操纵受害者犯下滔天罪行。不过Tasya除了有杀人的伦理道德问题之外,影片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她太过专注于自己的任务,以至于忘记了谁才是真正的Tasya。到后来,Tasya变得双目无光,精神恍惚,堪称是Riseborough演过最难的银幕反派——她还曾经在电视剧中扮演过撒切尔夫人。

“我想找一个除了‘演员’以外的职业,能有类似于这个杀手Tasya的经历。” Riseborough通过Zoom告诉我。“但Brandon告诉我别去执着于此。” 这位出生于纽卡斯尔,今年38岁的演员是在蒙大拿州布特市的拍摄间隙时跟我们通话的,那是11月初,当时已经快凌晨3点了。此时此刻她本应该睡觉才对,但她却在听我描述当你在谷歌图片上搜索她的名字时会看到些什么。“这和我喜欢的工作方式有关,”她说,“我可以看到我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知道我当时的精神状态,知道我扮演的是哪个角色,为什么我看起来是那样,为什么我的姿势不一样。”我无意间让她总结了一下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她很想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很受我所扮演的角色影响。说实话,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平衡方式。”

从陌生人的身体里出来后,Tasya会尖叫、呕吐,需要练习用“Tasya”的声音说话,然后再和家人团聚。如果这就是做演员的必要条件,我很庆幸自己不是演员。“Tasya脱离了自己的情感,以便以最精确和最出色的方式执行她的任务,”Riseborough解释说,“扮演这个角色很自由,因为有一种接纳、平静和放空的感觉——就是你冥想时想要达到的境界。然而她却是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她只有通过极端的、极度的暴力才能感受到任何一种快感,以至于她不仅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且已经越过了界限,进入了嗜血的状态。”

在Tasya的新任务中,她受上司(Jennifer Jason Leigh饰)的指示,要寄居在Colin(Christopher Abbott)的身体里,以刺杀一位CEO(Sean Bean)和他的女儿(Tuppence Middleton)。两位主演的表演都仿佛芭蕾舞一般,令人神往。Tasya演练着如何扮演Colin走路和说话,然后Colin的身体开始扭曲,仿佛有一个女人从内部控制着他。起初,Colin的动作是反常的,也是陌生的,就像一个成年人第一次学习走路。在大多数身体交换的电影中,通常这些场景应该是搞笑的;而在这部电影里,它是冷酷的、现实的,仿佛临床实验般。也就是说,当Tasya(同样也是Colin)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装备时,这并不是一个笑点。

不过在片场,其实是Abbott在扮演Riseborough。“我和Andrea花了很多时间在一起,你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对方的举止,” Abbott在纽约和我们Zoom时指出,“Tasya有自己的身份危机,然后你再加上她在别人身体里的那一层。”Abbott重新演绎了一段即兴对话,Colin因为Tasya还在试驾她的新车,所以把一句话重复了两次,“虽然Tasya对自己的工作得心应手,但她却总是会搞砸。”

34岁的Abbott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电影作品,曾被Damien Chazelle、Brady Corbet和JC Chandor等导演选中。他的重大突破——除了在《都市女孩》中饰演了两季Marnie的男朋友之外——是作为《詹姆斯·怀特》的火爆主角,在这部电影中,他与Kid Cudi和Cynthia Nixon的每一场戏都让人感觉到火花四射。“《詹姆斯·怀特》就像在一个房间里打网球,”Abbott回忆道,“而《占有者》就像是一种内战,观众看不到正在发生的事,因为它都在一个身体里。”

Riseborough演的Tasya就像是一个演员,而Abbott更多的是在扮演从沉睡中醒来的Colin,意识到自己不再受控制。“这种技术还不存在,所以我不知道在别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他说,“所以你会想:‘什么是最接近这种感受的东西?’不管是多重人格障碍还是精神分裂症——我并不是说我有这些症状,但我也有过很多的问题,比如严重的焦虑症,或许可以体会到这种脱离身体的感觉。”

在影片中,灵魂出窍的体验可以成为恐怖画面的催化剂。事实上,电影有两个版本,《占有者》和 《占有者(无删减版)》。人们可能会想象,到底是怎样凶险、可怕的人才会构思出这样一部扭曲、恐怖的电影。然而,Brandon Cronenberg——是的,他是《录影带谋杀案》导演大卫·柯南伯格的儿子——在我们的第三个Zoom视频通话中,Brandon展现出他是个说话温柔的人,而不是我之前以为的Tasya Vos这样的怪物。这位40岁的加拿大电影人透露,他对2012年自己的处女作《病毒抗体》的采访感到焦虑,而这就是《占有者》的灵感来源。也许Tasya Vos不仅仅是一个‘演员’,还是一个导演?

“当你第一次带着一部电影做宣传时,你在有意无意地创造一个人设,你在表演一个媒体版的自己,在没有你本人参与的情况下,你在网上过着奇怪的生活。” Cronenberg说,“我当时觉得我看不到自己的生活。我早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坐在别人的生活里。”如果说为《病毒抗体》做电影宣传感觉是一种灵魂出窍的体验,那么在疫情期间接受Zoom视频通话采访是什么感觉?“不可思议的奇怪。几乎感觉不到我在发布一部电影。”

在创作过程中,Cronenberg引入了一个涉及数据窃取的子情节。Colin的雇主Zoothroo通过网络摄像头监视房主;然后Colin记下一些犄角旮旯的细节,比如背景是什么窗帘。“Zoothroo这个人物是一种更明显的现实讽刺,” Cronenberg解释道,“人们总是认为Siri、Alexa等等这些人工智能助手是一种安全威胁。但当你读到一篇文章,证实这些麦克风会随机激活,并记录下你30秒的生活片段,并发送给私人承包商时,还是很震惊的。”他笑了起来,“你假设是这样的,但得到证实后却更令人震惊。这些人得到你的医生预约、商务会议以及你做爱的录音,只因为你激活了这些应用。”

Cronenberg补充道:“一个互联网算法掌握了你这么多的信息——不仅仅是你的购买习惯,还有你在屏幕上移动鼠标的方式,这太可怕了。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们会在网上留下更多自己的信息,供数据调查公司观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各大公司比你更了解你,比你或你的亲密朋友更能预测你的愿望和需求。”

虽然海报图片——Abbot戴着Riseborough被撕掉的面具——并没有任何暗示表明《占有者》是带有情色意味的,但毫无疑问,它是。至少,我认为它是。“它绝对是情色的,” Cronenberg确认道,“身体进入身体总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情色性。如果你认真对待这个前提,就无法忽视在别人的身体里做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影片的一场重头戏中,Colin在被Tasya附身时,与女友发生了性关系;当镜头临近时,迷幻的色彩充斥着屏幕,Colin被戴着假生殖器的Tasya暂时取代。这是一个象征性的场景,不可能存在于其他任何电影或媒介中。“那时候,Colin和Tasya的心理是如此的交织,我们和他们一起进入了一种幻觉体验。” Riseborough说,“拍出来很特别,因为那一刻是如此的释放,虽然是高潮,但也如此的压抑。”

“就在最激烈的时刻,Chris离开,我溜进去,然后我离开,Chris重新开始。Brandon用这种过度的蓝光淹没了片场。太蓝了,感觉就像在做梦。我也无法想象在其他电影中会出现这种情境。”

疫情期间,在沙发上看《占有者》,感觉特别不真实。在家工作就像是一个残酷的提醒,我们的许多生活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工作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以分散我们对存在无意义的注意力。Tasya躺着戴着头套就能过一辈子,这真是个有趣的噱头——但我只是看到了比我整天用笔记本查邮件更符合人体工程学的东西。毕竟,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不都是以成年人的身份进行角色扮演吗?

“我认为人们可以认同Tasya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Riseborough说,“她在维持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表象,这样她就不会被质疑。她活在人们对她的期望中——性别角色、家庭角色——她拼命希望自己做得正确,因为她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Cronenberg对此表示赞同。“我们大多数人都到处想象自己是一个连贯的自我,每时每刻都是一样的,并且有某种意志。”他说,“但实际上,在表面之下,每个人都是一个由冲突的声音和冲动组成的合唱团。我们受到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想法——也许是心理感染——的影响。我们受到自己的微生物组的影响——有某种医学专注于粪便移植,有一种理论认为你的个性受到你自己并不知道的肠道细菌和寄生虫的影响。”

可能每个人都会在《占有者》看到自己的影子。就我个人而言,我很认同Tasya Vos。最开始,她在远处偷窥Colin,观察他的肢体语言和举止,以便日后冒充他。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却也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当你在谷歌中输入某人的名字进行采访准备时,会发生什么。由于阅读了Riseborough过往的采访,我得以提到比如她曾经承认自己四岁时在学校里尿过裤子。

“Shit,我有吗?!”她看起来很难为情,“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一语双关(采访和尿裤子)。这很奇怪。推广一部电影的乐趣之一,就是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进行亲密而轻松的对话,谈谈你是怎么拍出来的,心理上是什么感觉,以及它和你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在某种程度上,你的工作就像Tasya Vos的工作一样——你和一个其实并不亲近的人建立了这种临时的关系。”

Riseborough目前还有一部电影正在上映,名为《卢克索》。这部华丽的剧情片由Zeina Durra编剧并执导,《在哥伦布》的影迷一定要看。Riseborough饰演一位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医生,在埃及四处行走,这也是她治疗过程的一部分。由于这个角色是自闭的,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也很有换身电影的味道。“我先拍了《卢克索》,然后再进入《占有者》剧组。我从这个美得惊天动地的地方(埃及)去演Tasya,这个给周围人都造成了创伤的人物。” Riseborough在拍摄期间爱上了《卢克索》的搭档Karim Saleh。“Karim现在和我在一起,他在另一个房间。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美好经历。我们能在电影里一起永垂不朽,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的意思是利用数码科技将这段感情永垂不朽。”

我猜想,Abbott的表演理念与Riseborough不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互补的原因。虽然Abbott的角色和电影选择肯定是广泛的,但在谷歌图片中输入他的名字,你不会得到15个不同的Christopher Abbot。“我做过减肥、增肥一类与身体有关的改变,”他说,“但对我来说,贯穿始终的是一定程度上的真诚。”

非常著名的事件是,Abbott在两季后要求辞演《都市女孩》,原因是与角色的关联度不够。“詹姆斯·怀特是我和我的朋友乔什(他是导演)以及我们从小认识的人的融合。”他停顿了一下,“演戏可以有很多变化,但仍然是我的脸。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改变,但这仍然会是我本人,本质上还是我的声音。我可以尝试做一些事情,但我不认为任何人都可以真正逃离自我,除非你用假体做一些疯狂的事情,然后这就变成了一场变装秀,这样也行吧。”

2021年将是Abbott重要的一年,他即将上映的电影包括《打开心世界》、《心有猛兽》,还有我最期待的《On the Count of Three》——Jerrod Carmichael备受期待的导演处女作,由Abbott、Carmichael和Tiffany Haddish主演。“Jerrod是我的好兄弟,”Abbott说,“实际上,我们今年夏天还拍了一些额外的东西。这是一部关于两个非常亲密的好朋友处理心理健康问题的黑暗喜剧,在24小时内发生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对于Cronenberg来说,有两部类型片他准备在疫情结束后或者更得心应手的时候接连拍摄,分别是《Dragon》和《Infinity Pool》。同时,他对《占有者》在院线上映的计划被疫情打断一事完全放平心态,取而代之的是在同一天于VOD上映。我在笔记本上看《菊石》这样稀疏安静的剧情片觉得很惆怅,而《占有者》的场面大、声音大、沉浸感强,出乎意料地适合在家观看。

“我个人并不像某些导演那样迷信电影院,” Cronenberg说,“虽然这是一种刺激,但我认为电影不需要这样看。其实我挺喜欢自己在家看电影的。如果是为了保证人们的安全,我觉得你不一定要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我相信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不同的体验,我没有为此感到失望。”

DazedDigital

编辑:L.

发布于:上海

特别声明:以上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 新浪网观点或立场。如有关于作品内容、版权或其它问题请于作品发布后的30日内与 新浪网联系。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