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欧亚新观察
近日，独立石油和天然气专家谢尔盖·瓦库连科（Сергей Вакуленко）撰文分析了乌克兰对俄罗斯炼油厂袭击的效果及其可能造成的影响。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飨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两个月来，早间新闻都伴随着凝固汽油弹的味道。今年以来，乌克兰无人机袭击了俄罗斯13家炼油厂和多个油库。如今，无人机对俄罗斯炼油业造成的损害可能还尚未成为问题，但已构成明显威胁。
今年2月，乌克兰无人机袭击了库尔斯克地区的一个油库。影响高于预期
也许这是乌克兰无人机对俄罗斯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时间稳定且成功攻击的第一个例子（除了对石油工业的攻击外，还对几个大型冶金企业进行了攻击）。这次袭击的规模和俄罗斯防空系统的无能为力让我感到惊讶。这并不是说防空系统完全不起作用——在其中一个视频中，可以看到一架在光天化日之下缓慢飞行的无人机如何在连续的防空武器开火声中转弯并成功俯冲目标，但是，正如这个视频所示，防空火力的拦截并不成功。
这并不是乌克兰的第一次袭击。2023年，莫斯科遭到袭击，但这与 1941年8月对柏林的示威性轰炸类似——虽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但确实引起了普通民众的思考，同时也打击了领导们的自信心。对工业设施的第一次袭击也产生了同样的印象——要想取得真正的效果，就必须有一定的规模，而乌克兰方面创造和维持这种压力水平的能力并不明显。
在这些攻击开始时得出的许多结论仍然是正确的。对俄罗斯炼油厂的袭击给石油公司造成了损失，但不会损害预算，而且对俄罗斯出口收入几乎没有影响。乌克兰无人机攻击不到的炼油厂可以满足军队和经济对主要燃料的需求。单次无人机攻击不会摧毁整个工厂，通常甚至无法摧毁单个设施，而只会损坏它们。此类武器弹头的重量较轻，但命中精度高。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袭击的设施仍然可能被相对快速地修复。
另一方面，即使考虑到只有一小部分无人机能够完成打击，无人机的成本也比消除其带来造成的损害的成本低数十倍甚至数百倍，而这在消耗战中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无人机队的威力持续下去，俄罗斯防空系统的有效性没有提高，并且没有找到其他防御手段，乌克兰减少俄罗斯炼油厂的产量的速度将大于俄油气企业恢复产量的速度。
导航电子设备的现代化、低成本和可用性（不仅是卫星导航，还有不需要外部信号的惯性导航系统），星链通信系统的出现，允许在1000公里之外控制无人机，而卫星图像的普遍可用性，使以米级精度打击目标成为可能——所有这些因素从根本上改变了对远距离战略目标进行空袭的可能性限制。
丰满的理想
然而，俄罗斯40%的炼油能力是乌克兰新武器无法攻击到的。假设只有安全的炼油厂能在袭击中正常运转，那么这些炼油能力足以满足俄罗斯对柴油、船用燃料和燃料油的需求。汽油和航空煤油（用于民航）将会出现缺口——约20-30%，但可以通过从白俄罗斯的两家大型炼油厂进口来弥补，这两家炼油厂的总产能超过白俄罗斯需求量的3.5 倍。
到目前为止，俄罗斯炼化企业受损规模较小。如果按照受损设备的产能计算，商业燃料（汽油、柴油和煤油）的产量可能会减少15%。煤油和柴油仍有储备，而汽油的日常消费量现在大约等于现存的产量。
乌克兰方面对俄罗斯炼油厂发动攻击的理想情况可能是，乌克兰对远程无人机射程内的所有炼油厂发动的攻击取得全面和进一步的成功，俄军无力抵御这种攻击，结果是无人机射程内的炼油厂几乎完全关闭，这将迫使俄罗斯当局另寻良策以为军队和本国经济运转提供石油产品。届时，俄罗斯将不得不面临以下几方面问题。
今年1月，乌克兰无人机打击了布良斯克地区的一个油库首先，已经明显超负荷运转的铁路运输压力将进一步大幅增加。俄罗斯有一个可以将柴油和汽油从西伯利亚和乌拉尔炼油厂输送到俄罗斯西北部、中部和南部的管道系统，但至少在进一步运输燃料时，还需要使用铁路。从白俄罗斯进口燃料也依赖管道系统。铁路负荷的增加会给其他行业带来连带问题。
政府要么实行燃料配给，要么放弃压低汽油价格的民粹主义措施，允许价格上涨，并通过提价来平衡供需。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很可能不会把额外收入留给石油公司，而是会征收特别税。
汽车燃料消费的被迫减少和价格的上涨，以及公路和铁路运输方面新出现的问题，都将使已经饱受劳动力和信贷资源短缺和成本高昂之苦的俄罗斯经济雪上加霜。这很可能正是乌克兰方面希望看到的结果。
骨感的现实
从乌克兰的角度来看，这种理想情况可能无法实现。如果仔细观察袭击的统计数据，看起来袭击似乎影响了俄罗斯三分之一的炼油厂——能源部和燃料与能源综合体报告中列出的37家炼油厂中的13家。但在其中几家工厂，空袭被击退。
欧俄地区最大的炼油厂——圣彼得堡附近的基里希炼油厂两次遭到袭击，但均未成功。对雅罗斯拉夫尔炼油厂和新比雪夫斯基炼油厂的空袭亦然，后者毗邻严重受损的西兹兰石油公司炼油厂。位于克拉斯诺达尔地区的伊尔斯克炼油厂的两个主要炼油装置中的一个出现故障，但在袭击发生后不到两星期就恢复了以前的产量。这家炼油厂在2023年就曾遭到过攻击，但即便如此，它仍能恢复全面运营。据媒体报道，伏尔加格勒炼油厂受损的不是炼油装置本身，而是通往该装置的一条管道——这种损坏可以被快速、轻松地修复。
在以不同方式遭到袭击的13家炼油厂中，有6家在供应国内市场方面并不起到特殊作用，它们是几乎完全面向出口的炼油厂或小型炼油厂。在对国内市场十分重要的炼油厂中，有四家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下诺夫哥罗德炼油厂、梁赞炼油厂、西兹兰炼油厂和伏尔加格勒炼油厂。这些都是大型炼油厂，其中两家对供应莫斯科非常重要，但它们在俄罗斯炼油业中所占的份额仍然不大，而且其中至少有三家似乎仍在继续运营，尽管规模较小。
对工厂目标的选择也很有趣。一方面，对初级加工设备的攻击乍一看似乎会立即大幅降低工厂的产量。另一方面，如果炼油厂产量的瓶颈出现在裂解装置上，那么主要产品（主要是汽油）的产量减少程度可能较小（这种情况在俄罗斯炼油厂并不少见）。随着2024年税收调整的结束，俄罗斯炼油厂减少了初级产能的利用率，并将其与将燃料油转化为轻质油产品的二次加工产能保持一致。袭击发生后，幸存的初级加工塔可能会重新装载，受影响炼油厂的二级炼油回路可能会开始接受来自邻近炼油厂的重馏分。
同时，初级加工设备虽然笨重，但结构简单，大部分部件都在俄罗斯制造，在当地维修并不困难。更复杂的二次加工化学反应器、控制系统、泵和其他动态设备遭袭损失可能会更加惨重，但此类攻击更难组织——初级蒸馏塔是一个更明显的目标。
最后，我们可以假设，对俄罗斯境内重要目标的袭击是乌方针对俄罗斯总统大选而安排的：一月的袭击是对战术的测试，而无人机武器库正在为三月的袭击而积累。如果这一假设是正确的，那么眼下对炼油厂的袭击强度应该会减弱。在接下来的几周里，燃料产量究竟减少了多少，哪些炼油厂已经恢复了生产，都将一目了然。目前，我们可以说，无人机袭击已成为战争中一个重要的实质性因素，不仅在前线，在后方袭击中也是如此。尽管如此，它们离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发布于：北京